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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為那只有我知道已經失去,再也無從實現的美好哭泣。

也為只有我會為此哭泣而哭泣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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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這是個在不明原因下交換了視角的故事。 


 

男人剛剛穿過整片沙漠,現在,他回到家所在的城外。

對於這趟旅行的成果,男人頗感滿意。他們商隊的人畜幾乎沒有損失,還帶回許多珍貴的貨品。事實上,他們已經在沙海那頭的國家賺了一筆,加上現在馱在駱駝背上的東西,他很肯定,自己將能給家人過上好日子。

隨著駝隊越來越接近城門口,商隊的人開始察覺事情不對。為什麼聚集了這麼多人?為什麼人們驚慌地四處奔走?

男人伸手抓住一名路人:

怎麼了?發生什麼事?

是天火!天上降下火......這是真神的憤怒!

路人臉白唇青,神色悽惶,渾身不停地顫抖。

天上降火?這怎麼可能?

是真的!是真的!火一團團掉落,留下明亮的尾巴。這是真神的憤怒啊!

一邊說著,路人以手指城西,高高的圍牆後,不斷升起的濃煙切開藍天,劃出黑色的傷口。那是男人思念的家的方向。

他丟下一切,衝進城內。但是路上擠滿了驚恐的城民,他奮力排開人群,在荒謬卻醒不來的惡夢中泅泳。

當男人找到自己燒毀的家,他只看到三具焦黑的屍體,那是他的老母親,他的妻子,和他的小女兒,他丟下她們從商去。

為什麼當初要離開?他應該留下來保護她們的,如果保護不了,他就該跟她們一起死。他背叛了他的家人,他沒有盡到自己的責任。

男人跪倒在地,嚎啕痛哭。


 

 關鍵字:wounded

「如果共鳴深到能代你療癒,為什麼我不認識你?」

「親愛的,很遺憾沒能在家裡迎接你。

  好遺憾無法等到你回來,獻上一束花,給你一個擁抱。為了迎接你,我們準備了

  好久。

  真的,很遺憾。但我們都好了,平靜了,安全了。

  所以,請你放心。請你好好的。請你要幸福。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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這個發生在某個山村的故事。

座落在山坡向陽面的村子規模頗大,為了開墾這塊坡地,村民的祖先燒掉大片樹林,挖走焦黑的樹根,闢出肥沃的梯田。除農耕外,村民也放牧牛羊,只要任牠們啃食草根嫩芽,不需要特別餵養,也都能生長得結實肥壯。

山上有條清澈見底的河流,是主要灌溉水源。村內大部分房子皆沿河而建,用水和洗滌極為方便。這一泓水泉是村中的命脈。

世世代代,這個村子裡的居民供奉河神,他們在水畔築了一座神宮,神宮中有巫女供職。跟歷代巫女相較,這一任巫女的能力堪稱卓越,她從小就能聽見河水女神的聲音,傳達的神旨多次幫助村人度過難關,村人對她既尊敬且依賴。

每天早上晨星未落,村民都還在睡夢中,巫女就須起床,先是梳洗淨身,再行每日例行的祭祀儀式,接下來的時間,則是跪坐在神壇前,讀著流傳下來的古書,記誦其中的圖畫儀軌,並一遍遍反覆演練大型祭典的程序。

她的飲食清淡,近乎無味,並且每餐不能吃太多,避免因飽腹而昏沉。甚至在大型祭典前,巫女必須連續幾天進入幾乎斷食的狀態。

此外,她的一舉一動都需遵循古禮,就連沐浴、更衣、綰髮、上妝,都要一個步驟挨一個步驟,絲毫馬虎不得。她不能大笑,不能生氣,不能無故哭泣,為了不讓她偏愛自己的家族,她從小與家人隔離,未來她也不能選擇自己的人生伴侶,而需嫁給村中幾個長老家族之一的繼承人,以確保血緣的純淨。

身為巫女,她受到村民的供養,不需辛苦勞役就能衣食無虞。神宮裡用的東西都是最好的,祭祀的禮器自不必說,就連她的衣飾被褥,几案、屏風、坐墊、燈具、食器等等,無一不精美。神宮裡還有數個侍女負責打掃雜務以及服侍她,村中少女皆十分欣羨她的生活。

 

只有巫女知道,自己內心的荒蕪寂寞。

 

一成不變、平淡枯燥的日子裡,只有水神對她說話時,那種剎那間毛髮直豎、背脊發麻的顫慄,讓她感覺到自己還活著。並且,相較於村民敬畏的態度和疏離的眼神,女神反倒是她唯一能談話的對象,所以,當那個男人向她求愛,當她覺察到自己不可抑制的心動時,她去問女神自己該怎麼辦。

「去啊,快去和他在一起。」女神的興奮如漣漪般一波波傳至她心底,巫女從未見過水神的形貌,但此時她彷彿在虛空中,隱約望見一縷風情盪漾的笑。在村民的想像中,女神是嚴肅而高潔的,只有她知道,女神也有頑皮的一面,有時她甚至覺得,女神有比她更活潑豐富的感情。

她聽了女神的話,在皎白的月光下,走進男人敞開的臂彎,讓他緊緊抱住自己,聽他在耳邊低訴,他是如何在祭典中,對一身白衣翩然而舞的她一見鍾情,如何夜夜躲在河岸的陰影中,仰望架高而建的神宮,在迎風翻飛的簾間,尋找她的一角衣袂;之後又是如何鼓起勇氣藉著和歌表白,以及他是如何感謝天地神明讓他遇見了她。

男人由外地來,他是個學者,也是半個詩人,曾立志遍行名山大川,寫成一本風土藝文志,沒想到途中被羈絆在一個山村裡。他更沒想到,自己的夢想會終結於此。

巫女和男人的戀情,被她其中一個侍女所告發,這名侍女想要巫女的位置,不久後也真讓她如願了。

這對情人被抓起來,綑綁著面對村人的公審。面對那一雙雙由尊敬、崇拜轉為輕蔑、厭惡的眼睛,前任巫女全身發抖,她畏懼村民的狂怒,更承受不了他們的失望和指責。

「是他強暴了我。」巫女終於說。

男人沒有試圖為自己辯解,他默默承受了所有指控。最後村民決定,這個玷污了他們巫女的男人該死,於是將他推下神宮臨水那一面的高臺,落河男人的雪白中衣浮起如一朵盛開的花,他隨水漂流,連屍身都無法收埋。

前任巫女被趕到村子外,住在森林邊緣,身無分文的她即便想離開也沒有辦法,只能靠著林中的野菜和村人的施捨過活。她被命令不准再靠近大河,所以很快的,她身上變得又髒又臭。村中的頑童見了她,就向她丟擲泥團跟石頭,大多時候,她都低著頭默默躲避,但偶爾,她會抬頭瞪著他們,眼中流露出來的強烈仇恨,嚇得欺負她的小孩一哄而散。

過幾個月,她的小腹逐漸隆起,村人意識到發生了什麼事,對她的辱罵更甚。新巫女已經繼任,然而她完全聽不見神諭,這讓村人隱隱感到不安,也對前任巫女的違戒更加不滿。

不久,開始下起大雨。每年這個時節都有雨,但今年的雨勢特別暴烈,且日日夜夜下個不停。村人擔心高漲的水位,憂慮山洪爆發,卻沒想到,災害從一個完全想像不到之處席捲而來。

事情發生在一瞬間。在那一刻,山往下滑,彷彿有雙隱形的大手抓住這片土地,拉毯子般輕輕一扯,所有的房舍、圍籬、道路於是一併被扯動,而當毯子移動到遇見障礙時,它便倒捲過來了。無數的人和牲畜被掩埋,無數的呼救聲連發出都來不及,天地便歸於寂靜。

前任巫女站在森林邊緣,將整個過程盡收眼底,她不明白,為什麼村子毀了,森林卻沒事,她跟村民一樣,不明瞭樹木根柢在穩定土地上的功效。

幾個入林打獵,因此劫後餘生的村民鑽出樹海,被眼前的景象驚嚇到無法言語,然而他們一回過神來,立刻痛罵前任巫女:「都是妳,都是因為妳犯了錯,使水神蒙羞,她才會這樣懲罰我們!」接著就要毆打她。前任巫女推開衝過來的村民,護住肚子,幾個月來,她第一次開口說話:

「這不是懲罰,是詛咒,是我的詛咒!你們殺了我孩子的父親,所以我求女神降禍給你們!你們這些無用的凡人,你們覺得女神是會聽我的祈禱,還是聽你們的?」

倖存的村民被嚇住, 不敢再施暴,同時他們也清醒過來,想起遭難的親友,開始四散搜尋。在大雨和泥濘中,前任巫女茫然佇立,許久後,她才移動雙腳,爬過高起的岩塊,傾圯的屋舍,陷落的土坑,也不知走了多久,終於來到從小生長的河邊。曾經寬廣的河面現在分散成數道蜿蜒的泥流,在大雨的襄助下,依舊滔滔不絕往下游奔走。

 自從男人死後,前任巫女就在也聽不見水神的聲音,她不再願意聽見。此刻,她感覺到女神在自己身邊,她默默地心底問:

這一切,是我的錯嗎?是我沒有盡到保護大家的責任嗎?因為我犯了戒,所以這是妳的懲罰?但妳不是曾鼓勵我跟他在一起嗎?而且如果這是處罰,為何死去的不是我?

或者,真是我的詛咒實現了?我恨他們,非常非常地恨,他們奪走我的人生,在遇到那人之前,我根本不知道什麼是快樂,然後他們又殺死了他。

為什麼,一切都是我的責任?為什麼我要保證所有人的平安、健康,保證村子每年的豐收,而其他人都不必負責,只要貢獻財物,獻上祭品?真的,只要我一個人保持潔凈,那麼其他人的心靈再怎麼污穢都沒有關係了嗎?

只要將所有的「好」堆疊在巫女身上,只要由我來負責這片土地所有的好與不好,其他人就輕鬆了。因為如果神降禍,一切都是我的錯,都該由我承擔。

神宮舉行的一切儀式都是戲,一場人以為演給神看,實際上是人演給自己看的戲。

因為我恨他們,妳為了我,才召來這場災禍嗎?

但我真的希望村民死嗎?

其實,我最恨的人是自己,我才是那個該死的人。

之前當他說要帶我走時,為什麼,我讓自己的責任心,和身為巫女的驕傲阻礙,沒有答應他呢?

我為什麼沒有保護他?我說的話害死了他,當時,我就該跟他一起死的,要不然,在被趕到樹林裡後,我也該去死,但是,這個孩子......他希望這個孩子活著,希望我活著,我也希望這孩子活下去。

然而,現在,我還能活下去嗎?我們還能活下去嗎?在我的仇恨殺了這麼多人以後?在我背叛了他,背叛了所有人以後?

這許許多多問題的解答,前任巫女並沒有聽到。她的意識在各種極端的情感衝突中解離,接下來發生的事,再也沒有人知道。 

 


 

關鍵字:major truma lose    

「如果我放縱自己的慾望,對自己好,接下來就會發生可怕的事。」

一切災禍是人自找。

崩毀早已註定,從一開始,一切就已來不及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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在遙遠的沙漠之國,誕生了一個美麗的女孩。

女孩的家境富有,父親在地方上頗有權勢。由於父親的偏愛,女孩被寵上了天。她從小就是個美人胚子,父母又裹以綾羅綢緞,敷以香膏芳脂,日日用珍饈美饌、瓊漿玉液嬌慣著,不管她要什麼,幾乎都可以立即得到,也因此養成了她自私、任性、驕縱蠻橫的性格。

 

到十幾歲時,女孩已長成傾國傾城的美人。她的肌膚細白如上等瓷器,勾人雙眸在濃密羽睫的襯托下,透露出一股她性格中根本沒有的神祕深遂。雕刻般的鼻樑和顴骨,以及琥珀色如波浪般直抵膝下的長髮,讓男人即使只能見到她的半張臉,依然神魂顛倒,瘋狂追求,更不用說她那因習舞而結實纖瘦的蜂腰,在行走時微微扭動透露出的性感風情。

 

女孩很清楚自己的美麗,她喜歡蒐集男人的愛慕,更享受他們為她心碎的痛苦。她把追求者的詩和信揉成一團,遊戲時向水池中的蓮花投擲,跟侍女計算這些詩有多少首落到蓮花心上,多少掉進水中,以此來取樂。

 

雖然愛賣弄風情,然而女孩其實沒有戀愛過,她一直沒有遇到想像中那種理想的男性,但她並不著急。她的生命中沒有任何的不順遂,在她幼稚的想法中,世界是繞著她轉動的,未來也理所當然會順她的心,如她的意。她沒有想過其他任何的可能性。

 

不久後,女孩的豔名傳至蘇丹耳中,她被召進宮。蘇丹就年齡上來說雖然正值盛年,然而因為過度肥胖,他的動作十分遲緩,配上呆滯的眼神,簡直像團會移動的爛肉,豬都沒這麼胖。

 

即使女孩曾經作過寵冠三宮、母儀天下的美夢,在見到蘇丹的那一刻,也完全嚇醒了。

 

覲見時,呆坐不動的蘇丹,一身脂肪除了把御座完全包覆住外,彷彿還正緩慢地往下流,巨大的肚腩如果從臍眼裡接條燈芯,肯定可以持續燒上個三天三夜。

 

蘇丹一開口,嘴裡就冒出腐敗的臭味,他說話慢而含糊,很難聽得懂含意。更糟的是,他喜歡女孩,但這種喜歡跟對豪華家具、閃亮珠寶的喜愛是一樣的,他不當她是人,只當她是他的一件所有物,可以取悅他的裝飾品。蘇丹對女孩沒有愛慕,沒有憐惜,沒有疼寵,基本上,他缺乏作為一個人與他人交流互動的正常情感。

 

女孩在後宮住下了,然而她的心裡滿是怨恨。平時那麼疼她的父親,明明知道蘇丹是這樣可怕,竟還將她推入虎口!向來寶愛她的媽媽也沒有反對,到底是因為不清楚實際狀況,還是懦弱不敢反對父親?父親的正妻,那個討厭的老女人,現在一定很高興吧?虧她平時還裝出對她好的樣子,根本是她慫恿父親,拿自己的親生女兒去換榮華富貴吧!

 

日日夜夜,她心理藏著憤怒,詛咒這個世界。宮中不比家裡,能讓她隨意放縱自己的脾氣,但任性習慣的她根本無法自我控制。其他人也就罷了,甚至連面對蘇丹時,她也忍不住頂嘴反抗,為自己換來兇狠的巴掌。

 

被毆打的痛是維持她怒火的薪柴,即使家中帶來的侍女時常勸解,她總是忍耐不了多久又故態萌發。或許在心底深處,她甚至是偷偷期待挨那一巴掌的。當她的臉腫起來,不再漂亮時,蘇丹會對這個有瑕疵的玩具失去興趣,那麼她就不用擔心被召去侍寢。她不必躺在陰暗寢宮的冰冷絲綢墊上,忍受他肥大的身軀和惡臭的嘴。雖然他細軟的東西連新婚之夜都沒有弄痛她,她卻總是害怕自己就要被他壓得窒息了。

 

這樣的生活過了幾年,蘇丹漸漸不來找她了。並不是女孩不再美麗,事實上,逐漸長成為一個女人的她散發出驚人的致命芬芳,但是對蘇丹內心那個從沒有長大的小男孩而言,舊玩具遠不如新玩具來得有趣,而只要蘇丹想要,新玩具總會源源不絕地送進宮內。

 

在寂寞無聊的生活中,她遇見了他。男人是入宮不久的侍衛,年紀很輕,身份低微,卻有著矯健的體格和驚人俊美的容貌,無數宮女偷偷愛慕著他,他卻受了冷宮中妃子的引誘,成了她的入幕之賓。

 

女人做出勾引的舉動前,並沒有經過任何深思熟慮。她的性格原本就膚淺輕率,對她而言,年輕侍衛完全是她年少時夢中情人的模樣,在過了這麼多年不如意的生活以後,她理當獲得這個男人作為不快樂的補償。

 

男人不像她那麼無知,他很清楚自己犯了絕不能犯的禁忌,然而他是真正愛上了。不同於她過去的仰慕者,他內心隱隱察覺了她所有的缺點,然而她的驕縱、自私、幼稚和壞脾氣,甚至彆扭的個性,在他眼中都是可愛的。

 

被在這樣無私地的包容和愛著,女人性格裡較好的那一面也逐漸顯露出來,她慢慢成長了,個性中的鋒銳和衝突減少,雖然她自己也不懂為什麼。他們共度了一段幸福平靜的時光。想要將這樣的生活無限延伸下去的慾望越來越強烈,他們開始談起如果能逃出宮,要在什麼樣的地方落腳,要過什麼樣的日子,卻因為害怕而不敢去實踐。

 

因為蘇丹幾乎遺忘了女人,也因為戀愛後,她的性格越來越平靜低調,他們的戀情一直秘密而安全,直到女人發現自己懷孕。

 

有很多方法可以解決這件事。她可以偷偷墮胎,這種事在後宮並不罕見,只要有錢,找管道相當容易。她也可以想方設法再次親近蘇丹,讓他以為孩子是他的,以蘇丹頭腦簡單的程度,想必也不是太難,但這兩種方法,男人都不願意。

 

這是他的妻子,他的孩子,天性中潛伏的佔有欲跟保護欲一直沒有發作,是因為蘇丹從不踏進這座寢宮一步。現在他想要擁有屬於自己的家,自己的妻兒,他要她跟著他逃走。

 

女人答應了,她原本就不是仔細思考後果才行動的人,情人這麼說,她雖然害怕,卻也開始準備。逃出宮的過程相當順利,但不多久他們就被追上,男人因為抵抗,當場被亂刀亂箭格斃,女人則被抓回去,活活受鞭刑至死。

 

 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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圖」系列的故事,內容絕大多數都很芭樂,有時自己看看都覺得不好意思。

 

  我既然芭樂為什麼還寫?因為其中有很重要的事物,而我不信任自己的記憶力。)


然而,自從朋友的芭樂樹上結出金芭樂以後,我忽然覺得自己的土芭樂真是小小拙拙好純樸好可愛啊!(*羞*)

 

  怪我想寫羅曼史騙錢都不成功,嗚嗚嗚)

 

加油啊金芭樂樹,要多結一點閃亮亮的果實供我們欣賞喔!
 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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鬍鬚花白,髮上染滿星霜的史官伏在几案上振筆疾書,這是一日裡他最喜愛的時刻。不需穿街走巷,把鞋底都磨穿了以追求真相,不需面對人們的阿諛奉承、憎恨嫉妒,更不用應付那些別有用心的威迫利誘。書房裡只有他和他的筆,以及自知的良心。

窗大開,清風陣陣拂面而來,燈盞內的火焰如舞蹈般跳動搖曳。老史官舒服地輕嘆一口氣,端起斟在寬淺酒碗中的佳釀。這酒也是他最喜愛的,他一口氣飲下大半,身子暖了,便擱下酒碗繼續寫。

過了片刻,他的胸口忽然一陣灼熱,跟著胃也痛起來。史官並不以為意,因為飲食起居隨性,有時又飲酒不節,他一向有脾胃病。原想忍過就好,誰知這痛越來越劇烈,筆握不住滾在案上,一張口,鮮血一股一股嘔出來,染紅寬大的袍袖,甚至流到衣襬上。

老史官心知不祥,也已猜到是怎麼回事。他終一生心血寫作的史書即將完成付梓,他樂暈頭四處宣揚,竟為自己引來了殺機。

他伏在几案上斷了氣,魂魄猶不甘地徘徊。

史官死後,家人和門人弟子懼禍,隱瞞他被毒死的真相,對外宣稱是急病不治。他為其捨生的心血之作也遭大幅竄改,以合當權者心意。

史官因這本史書名垂千古,但世人皆不知,事實早已湮沒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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個男孩,從小就有從虛空中閱讀真實的能力。

當然在很小的時候,他並不知道自己的能力是特殊的,因為,一切對他而言是那麼自然,他只是說出閱讀到的內容,在說的時候,也從來無意去針對任何人,有時甚至只是下意識或無意識間地脫口而出,對方卻因此勃然大怒,懷疑他偷窺,或竊聽他們的談話。也有人認為他有讀心術或預言能力,然而其實都不是。

男孩沒有辦法控制自己的能力,有時候,他會清楚知道,這是自己「閱讀」到的內容,有時候,他讀到的真實會和他腦中的想法和想像混淆。對男孩而言,是否能清楚分辨真實與非真實並不重要,他的夢想是成為一個吟遊詩人,所以,只要有源源不斷的靈感供他作詩,他就覺得高興且心滿意足了。

男孩漸漸長大,他的命運是……

 

命運一

長大後的男孩,如願成為吟遊詩人,對於他所述說的故事,人們又愛又怕。

關於這個怪異詩人的種種傳聞流入當權者耳中,於是,有一天,一隊戴著鐵盔,身披皮甲,手持長槍的士兵突然來到街上,抓走正在講故事的詩人,把他帶到當權者面前。

這人究竟是真正的預言家,還是怪物、瘋子,甚至更等而下之的,是個說謊的騙子?當權者思忖著。他命令詩人針對他想知道的事情做出預言,詩人驚慌失措地回答:他做不到。


脾氣暴烈的王認為詩人是個無恥的騙徒,憤而對他用刑。吃苦受痛的詩人為了免除折磨,凌亂地說出一些故事,內容有真有假,有些則是半真半假,最糟的是,他在完全無知的情況下,說中了當權者內心的祕密和忌諱。

這人不是騙子,而是怪物,一個可以窺探人心的怪物。當權者懷著恐懼,懷著疑問,想著要怎麼處置這個怪物。要殺了他嘛,這人似乎還有利用價值,不殺他嘛,得到假情報和自身秘密被揭穿的憤怒該如何發洩?他叫人把詩人帶到面前,鞭打他洩憤,詩人卻誤以為自己挨打的原因,是因為王想要更多的「真實」,於是從腦中擠出更多混亂的故事來換取緩刑。

所以,惡性循環開始。每當王想要知道一些事情,就叫人拷問他口中的「怪物」,詩人為了逃避肉體的痛苦,向虛空中胡亂抓取真實,然而隨著他越來越虛弱,他抓取到的真實裡,摻雜進越來越多的臆測、想像,甚至混入高燒時產生的幻象。

當他的利用價值越發低落,國王對待這個怪物的手段也變得更加殘酷……最後,被酷刑折磨得虛弱、重病的詩人放棄了求生意志,經由死亡得到了解脫。

 

命運二

在成長的過程中,男孩漸漸覺得,受人排斥,被以驚愕和恐懼眼光注視,是一件痛苦的事。

他想要融入人群,不再過孤獨的生活。

如果無法阻止自己在無意中看見真實,是否有其他方法可以帶來改變?

他想到自己所擁有的工具裡,最強大的一種──天馬行空的想像力。

於是,他開始為原本會洩漏真實的故事穿上美麗的外衣,彩繪上妝,並戴上華麗的首飾。


從那以後,他所吟唱的詩歌,總是講述著很久很久以前,已消失的古老王國,或極遙遠極遙遠,充滿不可思議的奇蹟之地。在他的詩裡,動物可以說話,人長出翅膀飛翔,黃金樹生長在牛奶池畔,樹上結著寶石果子,可以治療百病。

這些色彩繽紛,生氣勃勃的故事吸引無數人駐足傾聽,人們著迷於神奇的情節,陶醉於幻夢般的景象,即使故事中隱藏的真實觸動到他們,他們往往也辨認不出來,只覺得若有所感。

就這樣,他成為全國聞名的吟遊詩人。然後有一天,當權者的侍從出現,他受邀入宮為國王吟詩。

他換上絲綢製成,輕飄華美的長袍,抱著他心愛的豎琴,進入當權者的宴會廳。他在毛皮毯上坐下,開始唱著一首首詩歌。

國王在詩歌神祕、奇幻的冒險情境裡入了迷,隨著詩人的想像力不斷旅行,偶而他遇見屬於自己的真實,卻以為那跟其他事一樣是虛構的,相似僅是巧合而已,只覺得內心深處隱隱被觸動。

他賜給詩人美酒、佳餚,新鮮珍奇的水果,賜與他榮耀,命他成為御用的吟遊詩人。詩人童年的夢想已經達成,他一生快樂,內心亦十分滿足,直至終老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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孩蹲在由河岸延伸往下的台階上,右手浸在溫暖混濁的河流裡,百般聊賴地輕輕撥著水。她穿著豔紅有金色紋飾的紗麗,窄瘦的臉上鑲著一雙黑而靈活的大眼睛。

她聽見腳步聲,突然間,有人抓住她的手肘用力將她拉起來,女孩驚慌回頭,發現是自己思念的那個人,然而滿臉絡腮鬍的高瘦青年態度裡沒有一絲溫存,他為了件瑣碎小事不停責罵她,邊粗魯地拽著她穿街走巷,女孩只能跌跌撞撞,辛苦地跟著。

終於,他們回到了家--一棟色彩鮮豔精雕細琢,恍如小型宮殿的大屋。青年拉著她直到家廟裡,要女孩為祭禮的疏失向女神懺悔。女孩跪在千手千眼的女神面前,對於自己犯的錯,她也有些後悔,但她向女神道完歉,卻忍不住開始無聲地數落那個人:

女神啊,我知道我不該粗心大意,但他為什麼不能好好講,總是要那麼嚴格,那麼兇呢?幾個月不見,他不說想念我就算了,為什麼剛見面就亂發脾氣?我該去求和嗎?可是為什麼每次都是我低頭呢?明明我犯的錯就沒有那麼嚴重,是他小題大做……可是如果我不去認錯低頭,我們難道就要這樣僵著……誰知道他哪時又要出門了呢?

 

 

掙扎了一陣子,女孩還是決定去道歉。她在中庭的井邊找到青年,放低姿態求和,終於讓青年氣消,兩人和好如初。

 

然而女孩覺得好委屈。

 

這樣的委屈逐漸累積復累積。青年總是在外為事業奔波,好幾年沒有回來,她從十幾歲等到二十幾歲,在孤寂裡煎熬,像關在華麗籠子裡面的鳥兒,眼看伴侶在廣闊天空下自由飛翔。親戚族人都說她該知足,能過這麼富貴的日子,家裡又沒有長輩要服侍,而那個人雖然沒有回來與她成婚,卻也一直沒有另娶別人。

 

是這樣嗎?他今天還沒有娶別人,不代表明天就不會娶了。在這世上,她能依靠的人只有他,對所有人而言,她是屬於他的,他卻不一定屬於她。

 

當細數自己如恆河水般流逝的青春,面對看不見盡頭的等待,以及忍耐著他隨時會變心,隨時會拋棄自己的惶恐時,她總不由自主地想,或許,當年沒有遇到他,自己會更幸福。如果不知道得到的快樂,就不會害怕失去的痛苦。

 

 如果最後會失去,還不如一開始不要得到。

 

最後,他終於回來了,回來說要娶她。一時間,她心理所有的委屈一起爆發了:「我不嫁!」她大喊。

「那就算了!」他比她聲音更大,轉身拂袖而去。

她痛哭著。不是真的不嫁,不是見了他不歡喜,她只是,希望他哄哄她,希望他了解她的委屈,她只是,需要他的溫柔。

這一次,她沒有低頭求和。

最後他們還是成婚了,但她心裡始終藏著一份怨懟,他也氣她不懂他的苦心和在外的艱難,他們就這麼,在心裡生著對方的氣,直到老死,就這麼嘔氣了一輩子。

 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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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男孩失神地站在家門外,腐朽的柵欄旁,他的生命還未結束,意識卻已經崩解。

他的衣衫襤褸,身體污穢,頭髮糾結成一條條烏黑黏膩的小蛇,爬過他深棕色的臉龐。

從敞開的門口,陣陣惡臭飄出來。他的家,窄小徒有四壁的土屋內異常骯髒,滿頭黑髮卷曲如鉤的男孩母親躺在一地狼藉中,因為疾病,因為飢餓,已經死亡。飢餓的火焰燒著男孩的肚子和喉嚨,他已經忍耐了很久很久,陪著病重的母親,看她艱苦地慢慢離開這個世界。

在一個被飢火燒到昏眩的片刻,他想要,吃了母親的屍體,讓自己活下去。他咬了母親的手背,留下一圈紅紅的牙印。皮破了,血卻沒有流出來,死人不會流血。

男孩開始不停乾嘔。我吃了媽媽,我做了很可怕的事。他衝出家門,每跑一步,自我就碎裂風化一部分。

最後他成為一個空白,鑲嵌在以美麗藍天為背景的圖畫中,卻彷彿不存在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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格蘭高地上,一座正在興建中的石堡。巨大青灰色的長方石塊堆疊著夢想--關於家,關於歸屬、佔有,也關於安全的宏偉的夢。

紅髮紅鬍的男人,高大、健壯,是個戰士。他的女人黑髮,高瘦結實,擔任類似管家的工作。畏冷的她總在長袍外披著羊毛披肩,隨步伐搖曳,顯出一種女性化的嫵媚。

那天,男人們不在,警鑼卻陣陣急響。鄰近氏族的人如賊一般無恥地來偷襲,揮著刀劍和長槍,連老弱婦孺也毫不猶豫地殺害。

女人跑下城堡的樓梯,進入位於底層的廚房,那裡有她能用的武器。然而她面對的是一整群大男人,最後她被制服,並且遭到輪暴。

很痛。她身下的石頭冰冷粗糙,紅色披肩無力地蔓延在地上。明亮的陽光從窗外射進來,一串串乾糙的香料從天花板垂下,散發各種氣味,混在留著火種的大灶傳出的木頭焦香裡,以往她最喜歡的景象,現在卻變得有如惡夢一樣。

逞完獸欲的惡賊走了,沒有殺她。不是突然起了慈悲心,而是要藉此羞辱她的男人。

她無力地躺著,流著血,心裡充滿恨。那個曾經發誓會永遠保護她的人,在哪裡?那個她虔誠信仰,每日禱告的對象,在哪裡?村子裡的小教堂,在屋脊上有巨大的十字架,她呼喚在那裡面的神,才發現她信仰的神從來不在王座上。

她知道男人不會因發生的事嫌棄她,甚至,他會因愧咎心疼更憐愛她,但她不要這樣的屈辱。她想報復,將那些傷害她的人,一刀一刀慢慢切割凌遲致死,殺了一個,再殺一個,全部不放過。她想報復那個沒有保護她的情人,她想報復遺棄、背叛她的神,於是她起身,走到了小河邊。

稍晚,男人回來了。他的手臂受了傷,裹著白布。他四處尋找他的伴侶,最後在河邊找到一雙鞋和一件紅色的披肩。

那是她留給他的訊息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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隱藏信念:「一旦獲得真愛,接下來就會發生悲慘的事。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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森林的邊緣,柔軟的綠草地上,一對男女牽著白馬散步。兩人的背影纖細修長,穿著精緻的繡花紗質長袍,恍如電影「魔戒」中的精靈。

突然間,一支箭飛來,射中男人的背部。女人因驚愕和悲働動彈不得。

「他倒下時,手裡還握著韁繩。」這句子如咒語般在她腦中迴盪。直到更多的箭讓她也倒下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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這個系列的「故事」,在出現時就只有輪廓。因為,只有那些必要的事物會被提取。

在未來,它們也會維持著草圖狀態,只有粗筆勾勒出的簡單線條,在時光中畫下幾張臉孔,一縷幽思,以及三兩點遺憾。

之所以寫下它們,是為了不讓自己遺忘。因為所有已經發生,正在發生與即將發生的都如此重要,不堪輕率以待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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